开国少将李中权将军,曾担任北京军区空军参谋长、副司令员兼代政委、南京军区空军副司令员,当时他任9纵政委,他回忆在辽沈战役中俘获范汉杰一事,读来令人真实有趣。
李中权将军年9月15日,东北战略要地锦州首先被我军攻克,东北剿总副司令长官范汉杰所指挥之锦州防区的十多万蒋军精锐,被我军歼灭,无一漏网。
而身为锦州防区之最高指挥官,又兼东北剿总副司令中将军衔的范汉杰,及敌六兵团司令中将军衔卢濬泉等高级将领,均被我东北野战军第九纵俘虏,并押解东北野战军总部。
辽沈战役从年9月11日开始,至10月14日总攻锦州市以前的一个月中,我军主要为扫清外围战役,直至10月14日,我军正式开始攻锦州市,战役至15日下午,共31小时,锦州解放,歼灭敌13万。
我九纵与七纵在锦州南并肩向锦州市发起攻击,10时半,我军扩大突破口,向城内发展,进行激烈的巷战,我九纵在协同兄弟部队围歼敌第六兵团司令部(南四大街中央银行楼下)和范汉杰的指挥所(南四大街的锦州邮局)的俘虏中,均不见范汉杰、卢濬泉等高级将领,这引起我军各级注意。
在战前,我东北野战军政治部将范汉杰等人之照片,均复制下发各部队,以便俘获时好辨认。
我们的战斗动员口号之一就是要“解放锦州市,活捉范汉杰!”
范汉杰系广东人,中高个,年约40余,中将军衔,黄埔一期学员;范原是蒋军陆军副总司令兼第一兵团司令,后北调秦皇岛为冀热辽边区司令官;以后范又升为东北剿总副司令,负责指挥第六兵团、炮兵部队、九十三军、五十四军及九十二军、四十九军各一部,驻守锦州南至山海关、葫芦岛,北至义县、朝阳,东至黑山、沟帮子之线。
报纸上经常吹嘘范为蒋军之杰,什么善于指挥机械化兵团作战,俨然是一叱咤风云的人物。
可范在我军10月14日攻锦的当天晚上,眼见我军破城,就妄想突围向西南海口逃跑。
在逃跑过程中,仅率少数随员,窥视我军之结合部空隙,向东城门附近出城,逃跑到南山农场北庵,越过农场,和卢濬泉、李汝和分头各自失散。
天亮时,我军在锦州市内激烈巷战,范汉杰躲藏在松山东面的一家小窝棚住下,天黑后,又夜行妄想向西南葫芦岛方向逃去。
当16日8时,我九纵政治部民运部长王柬向我报告说:“我纵直属队在公路上抓获一对中年男女,口音南方人,身着便衣,自说是在东北做买卖的,想回南方去,是否就是范汉杰?”
我说:“快将此人叫来纵队部问问!”过了一会,王柬等人跑来报告:“李政委,此人就是范汉杰。
王柬说:“我们先把女的分开问:男的已承认是范汉杰,你为何还不承认!于是女的说:“是!是!他是范汉杰呀!”反过来又问男的:“她已承认你就是范汉杰,你为何不承认?”
可男的还不承认,于是我们的同志要他去我纵队部,这男的不从,我们的同志就拖着他走,他不肯走,而且躺在地上不肯走。
于是我们的战士急了说:你要死狗不走,我们拖着你也要走!因范个儿大,身子又胖,好几个战士用力硬是拖着他走。
于是,范又喊:我后脑拖流血了,你们不要拖了,我承认我是范汉杰呀!你们快给我上个药嘛!”
在拖的过程中,范的头后被路上石块划破了皮,是流了血,他承认了是范汉杰,又要求给上药。
于是,同志们说:我军优待俘虏,你承认是范汉杰,那就好了,你起来走,先到我卫生所去上好药,然后去见我纵队首长好了!’
范听话了,走到我卫生所上药去了,在上药过程中,范焦急地问医生护士们说:我是否会得破伤风病有生命危险呢?’医生护士们笑了说:不会的,你不会得破伤风的,你会活得很好的!”
王柬同志向我报告这些情况后,我大喜,一方面请詹才芳司令来,一方面我即发了万万火急电报,报告东总首长林、罗、刘、谭:“于16日8时我纵已俘获范汉杰。”因此时各野战纵队都在寻找范等罪犯。
詹才芳司令员即同我在纵队司令部我们的办公室审问范,我们眼见押上来的范汉杰,个儿高高的,身体胖胖的,中等年龄偏上的样儿,头带东北老百姓的毡帽,身着一件破旧的而厚厚的棉袄,下身着一套破棉裤,脸上黑黑的,看起来已是几天不曾洗脸了,一副狼狈相。
首先我问:“范汉杰!你现做了俘虏有何感想?”
范答:“贵军攻锦是我们万万预想不到的,没有雄才大略、深谋远虑的大战略家是不会作出此一着的,贵军胜利了,我们失败了,真佩服!佩服!”
詹问:“你所属的防区都是哪些部队?我们发起战役你们事先知不知道?”范答他们的所属部队正如我们所知道的一样。
詹才芳将军他还说:“我们的部队是有战斗力的,装备是精良的,是能打仗的,只是我们高层指挥的失着乃有此惨败。”
范的谈话对卫立煌及杜聿明援锦的不力而深表怨恨,我问:“你是黄埔军校的早期学生吗?”范答:“是黄埔军校的早期学生。”
而且说:“和恩来、剑英、林彪等人都很熟悉!”我说:“周恩来、叶剑英现都是我们人民解放军的领导者,又是我们党的领导者,林是我们直接指挥者。是他们领导我军打败你们的,你却成了人民的罪人,你现作何想法?”
范答:“这……今天我们是战败了,贵军是胜利了;但我深信我们还有广大的国土,还有众多的人民,还有美国的国际援助,我们是还可以再战的,这点想必贵军也是知道的!”
我驳斥他:“范汉杰!你别做梦了,人民已不再是你们的人民了,国土也将不再是你们的了,你们的反动政府、蒋家王朝是要被彻底推翻的,好戏还在后头哟!”
詹最后说:“你这套化装实在太可笑了,我们可发一套棉袄给你,你去洗洗脸吧!优待俘虏是我军的政策。”
然后,警卫人员将范押下去,我们等候总部的回电。
约两小时后,总部回电:“范被俘,甚慰!即将范捆绑押送总部。”
我与詹才芳司令员合计将干部和警卫人员置于我办公室两侧房内,并准备好绳子,然后押范上来,詹让我先说。
范汉杰我问范:“你现怎么想的?请说说!”
范答:“我现无脸见到我的部下卢濬泉(卢为第六兵团司令,也为我纵俘获)等将领,我深感对不起他们。我盼望贵军能放我回去,我很想念他们!”
詹喊道:“你是对人民犯下了大罪的,你知道吗?!”我将桌子一拍,喝令到:“将范汉杰抓起来!”
于是警卫人员和干部从两侧屋齐出,将范用绳子捆绑起来,总部来的电影摄影组,对此情此景迅速地对准镜头,连续不断地嚓嚓的声音摄录下来这一场面。继而将范推上美式中吉普车,连同卢濬泉等押送总部远远地北去了。
最后,我同詹司令员和纵队的同志们哈哈地大笑了。
此文为时任九纵司令员詹才芳中将、政委的李中权少将的共同回忆,由李中权执笔,珍贵的回忆,真实的情节,读来令人耳目一新,生动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