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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整整40年的老同学正月初五春节大聚会，在本城著名的维也纳大酒店举办。一幅对联“门迎富贵，天赐平安”八个大字把酒店大厅外映得一片喜庆。两只大红灯笼高悬在两侧。已是天命有加的市某局副局长陈立，立在厅前，风流倜傥，笑容可掬，频频向先后到来的诸位老同学拱手作揖，“过年好，过年好，大吉大利，大吉大利啊！”不绝于耳。
“陈局，过年好呀”，随着一阵娇嗔的笑声，一位穿着紫貂大衣的女人飘到了陈立面前。“哈哈，我们的校花肖丽丽，不减当年啊”。陈立上下打量着肖丽丽，眼睛不经意地瞟着女人丰满的胸，夸张地拉起女人的手，做吻状。众人大笑。“什么校花呀，都老太婆了！”肖丽丽下意识地理了理额前乱发，嘴角一翘，目光很媚地看着陈立。
开始入座。担当本次宴会的司仪是当年班里的数学课代表、绰号“猴精”的侯晓经。他现在和陈立一个局，担任一个处的副处长。他高声宣布，“请老班长、团支书、几位班委到上桌，这都是我们班当年的优秀生，请他们和陈局在一起，其他同学自由结合落座。”
熙熙攘攘，寒寒暄暄，惊惊叹叹，客客气气，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宴会终于开始了。
“下面，请老班长给大家讲话”。一阵噼里啪啦的掌声响了起来，老班长腼腆地站了起来，还没讲什么脸先红了，“这个，那个，我也不会说什么，大家吃好喝好吧。”这就讲完了？大家面面相觑，哈哈、哈哈，一阵大笑。老班长在一个基层单位车间里干了大半辈子，身体又不好，早早内退下来在家看孙子。不善言辞可以理解，可以理解嘛。可当年在班里他学习成绩最棒，指点江山口才也不错，为人又宽厚，那可真是个“好孩子”啊。一些老同学大摇其头叹道，大有历尽沧桑、看破红尘之感。
“那好，那好，老班长请坐。”猴精清了清嗓子，一脸谄笑，学着婚庆主持人的美声发音，“下面，让我们大家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本次宴会发起者、组织者、做东者，我们班的骄傲，陈局长给大家讲话”！猴精带头鼓起了掌，随之一阵掌声和叫好声。
陈立优雅地站了起来，满面春风。很有风度地摆了摆他保养得很好的白皙的手，示意大家静一下。他慢条斯理地开始致辞，“亲爱的诸位老同学们，大家新年好！牛年大吉。在这美好时刻，我们81届一班全体老同学欢聚大江东去大酒店，令人非常高兴！忆往昔，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如今已是两鬓染霜。”陈立理了理很考究的发型，继续说，“时光飞逝，40年过去了。我们同学各有千秋、是各有千秋啊。虽然经历、资历、实力、职务不尽相同，但我们的心始终是连在一起的。苏东坡曾吟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我就借用此语之意，愿我们老同学友谊长存！”“好！”陈立话音刚落，肖丽丽娇声娇气地首先叫起好来了。
你敬我敬，你喝我喝，开始时轻言细语；一小时后豪言壮语；两个小时后胡言乱语。你说完了我登场，我喝完了你接上。哈哈、嘻嘻、嘿嘿、啊啊……
陈立端着一杯酒走到老班长身边，猴精立马起身，腾出自己的座椅给陈立。陈立脸红扑扑的，恭敬地举杯敬酒，“老班长，陈立给你敬酒啦”。老班长慌得站起来，抓起杯子，“敬你，我敬你，陈局长”。“这里哪有什么局长啊，都是你的兵嘛”，陈立打断老班长的话，故作恳切地说。
碰杯，酒下肚；又碰杯，又下肚；再碰杯，再下肚。陈立神秘地把脸凑近老班长耳边，悄悄地说“老班长啊，陈立还要和你喝一杯歉意酒啊”。老班长一愣，不解地问“什么歉意酒？”陈立闪着着狡黠的目光，神秘地说，“你忘了在校的那年冬天一个早晨，你敲我们二组校舍的门，弄得满手血了吗？”“记得啊，那次伤得不轻，天冷又冻了，好长时间才好的。怎么你还记得呀？”“记得记得，当然记得”。陈立得意地说。“一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是谁钉了那么长的大钉子来算计我呢？”老班长傻乎乎地说。“哈哈，”陈立一脸坏笑地坦白道，“那时每天早晨，我们睡得好好的，天不亮你就挨着门敲，叫我们起来跑操。我们都烦透了。我就想了个坏点子修理一下你。那天晚自习我没上，趁着宿舍里没人，照着你敲门的位置，从门里边往门外钉了一枚大钉子，露出来半寸长。就想你第二天早晨摸黑敲门时肯定看不见，扎你一下子。你还真中了计。哈哈，道歉，道歉。有心道歉40年不晚嘛。”
老班长的脸“唰”地一下子变白了,怔在了那里，半天没回过神来，抓酒杯的手抖了起来。
陈立哈哈一阵朗笑，又是双手抱拳，对大家道别，“兄弟先走一步了，公务在身不由己啊，见谅，见谅啊！”还清醒的人都站了起来，与陈立握手道别。老班长还愣在那里，心里还在翻江倒海呢。这颗大钉子，似乎钉在他心上，40年来一直在心里发着寒光，教他处处小心，事事谨慎。不要多说话，不要得罪人。他老觉得暗地里有人会伤害自己。他心有余悸地待人处事。身体也不好，同事们都说，他很阴，从来没见他笑回。他默默无闻了一辈子。为了让孩子和孙辈都接受教训，防止遭人暗算。他把这个大钉子的故事说给自己的儿子听。大前天他又和自己的小孙子讲了一遍。唉，谁知当年算计他的坏小子却能平步青云，成为人上人。他默默地站了起来，不动声色地离开座，悄悄地走出了酒店。
门外，寒风肆虐，乱雪飞舞。不知何原因，两个红灯笼也不亮了，好冷的世界啊。他把棉猴帽子扯起来戴上，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走，好像喝大了一样。
恍惚间，他看到离酒店已有一段的距离的地方停着一辆车，一男一女在车上紧紧相拥在一起。他定睛一看，原来是陈立和肖丽丽......
作者简介孙秉伟山东青岛人中共党员大本学历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青岛市当代文学创作研究会会员青岛市琴岛作协会员原青岛铁路文联秘书长系青岛市文联第六届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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